高中組 季軍
十年以前,九年之後──讀《回歸紀情》有感
濠江中學 黎瀅鈺
我手捧《回歸紀情》這本書,站在澳門回歸第十年的節點上前後張望。
十年前,澳門在中華母親的繈褓中新生。嬰兒的雙眼澄澈如水,嬰兒的肌膚聖潔如蓮,歲月未曾來得及在她髮梢上留下絲毫痕跡。
九年後,澳門是眼睛閃爍著靈氣的亭亭少女。與十九年前相比,她已很懂事,但來日方長。
“澳門回歸啦!”1999年12月20日,人們歡天喜地、奔相走告。
據說,那個十二月是被歡呼聲和哭聲充滿的十二月。“據說,這個冬天是北京多年不遇的、最寒冷的冬天。”(《此時與那時》)可正是這個冬天,讓千萬中華兒女的心中開滿春天的花朵。
《回歸紀情》,我翻閱著這本寫於澳門回歸後第十年的書。原本零零碎碎的文章,經“回歸十周年”的主題穿針引線之後,竟縫接成一匹榮耀拼布,在中華紅底料的襯映下顯得格外的動人。
“就這樣,我們的感情躺在歷史的背椅上,我們的軀體生活在日趨激烈的競爭世界裡,而我們的思想在迷惑混亂中掙扎爬行。”(《序:此情可待成追憶?》)
就這樣,我與我親愛的澳門,走過了它重生後的第十九年。
親愛的澳門人
我舉著旗,走在澳門街上。
而書中的“我”,正面對著澳門街的變化感慨萬千。
2018年,我是幻彩大巡遊的旗手。浩浩蕩蕩的巡演隊伍翩然起舞,我們穿過熙攘的人群,腳下是歲月變遷的痕跡。
2009年,“我”是不知幻彩大巡遊為何物的寫作人。“我”撫過大三巴牌坊身上的傷疤,路過大炮台腳邊的葡式碎石地,眺望著夜幕中的東望洋燈塔,企圖從“澳門歷史古城區”的輪廓中依稀辨認出“澳門八景”的身影。
我回想 起彩排的晚上。人們吹著冬風,在牌坊前的石階上靜靜站立。科技的光芒將歷史的遺跡照亮,光束投射出牌坊龐然的黑影,兩個截然不同的時代氣息在夜空中碰撞出無形的火花。夜已深,手機的閃光燈卻多得像是誰在人間撒了一把星星。
我突然想起書裡說:“十年之間,澳門變了。”(《親愛的澳門人》)
確實如此。
對於2018年的澳門而言,歷史城區是它引以為傲的名勝古跡。可對於2009年的澳門來說,這是一次新的嘗試。她試探性地將厚重的門推開一條縫隙,窺探著她所不了解的、外面的世界。像小女孩被櫥窗裡的漂亮娃娃所吸引那樣,她深深被“國際”的繽紛吸引著,於是,她勇敢地跨出一大步── “澳門八景”變成了“澳門歷史古城區”,“拉丁城區幻彩大巡遊”換成了“國際幻彩大巡遊”。
巨大的刺激往往會引發應激的舉措。澳門回歸後的第十年,面對成長驚人的她,人們一時間手忙腳亂、不知該作何反應,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大家似乎已經忘記了澳門在地圖上只佔小小的一點,在某些地圖上,這一點甚至是不被顯示的。”(《親愛的澳門人》)
好在,“過去十年,我們喜悅過,痛心過,驕傲過,失望過,但日子並不難過。”(《親愛的澳門人》)
九年之間,澳門仍然在劇變。
九年之後是又一個十年。澳門與她的人們已收拾好心情,整裝待發。
我與澳門
“我算是一個半新不舊的新移民。”(《我與澳門》)
由於長輩的關係,我在一年前,從一個東莞的學生,變成了只有假期才能回東莞的澳門學生。
同樣是“背著一個大背包,拖著一個小箱子進入拱北海關時”(《我與澳門》),我的心情卻與書中的“我”大相逕庭——此時,我的心並沒有被不安與興奮的情緒填滿,只是心亂如麻地想:接下來要幹甚麼?該往哪走?九年前的關口,一定不像這般人山人海吧?
臃腫的隊伍慢悠悠向前爬行,好像一隻慵懶的毛毛蟲。輪到我的時候,我擔心玻璃窗那邊的工作人員辨不清我的樣貌,便慌張地取下度數不深的眼鏡,表情僵硬地瞪著他。“最後放行前,他對我笑了一下,合上本子。”(《我與澳門》)
本子合上的一瞬間,我深深地吸進一口空氣,被心中突然的激動嚇了一跳。書中的“我”,一定也會忽然萌生出這樣莫名的感動吧?
令我驚異的是,雖然一年以來訪澳旅客的人只增不減,但澳門關口的秩序反而越來越井然。這番規整的景象讓我想起,在學校路段和交通高峰期,總會有站在斑馬線、紅綠燈一側指揮的交警。澳門道路雖狹窄、卻仍能維持較好的交通狀況。
一天上街的時候,我沒戴眼鏡。當澳門以單純的色塊映入我眼簾時,我迷失了,迷失在書中的世界裡。
模糊的視線中,商店失去了它原有的線條,人群的著裝也不見了款式,只留下一閃一閃的燈光和看板斑駁的色彩。這一切是這麼熟悉又陌生,分明就像我在書中讀到過的那樣──
在舊時的澳門街道上掛滿中葡雙語的看板,到處是葡國風格的鮮豔色彩。舊時的人們很悠閒,可以隨時在放學、放工之後與老友記們約一次下午茶。舊時的麵包店裡裝潢很簡便,金燦燦的菠蘿油與港式奶茶是實惠的絕配。
那是我不曾見過的澳門。
十年、二十年,澳門與她的人們抵擋了天鴿與山竹,和珠三角的好夥伴們經營起了粵港澳大灣區,在海上復興了絲綢之路,還建起了港珠澳大橋。而我呢?十年、二十年,也不過是從一個懵懂無知黃毛丫頭長成了上下求索、生活離不開眼鏡和書本的女高中生而已。
“不敢說我與澳門共同成長。十年或者二十年,對於歷史悠久的澳門而言實在算不上甚麼。”(《我與澳門》)
不敢高談闊論,說澳門發展的前景如何。只覺得,用“欣欣向榮”一詞來形容,總是八九不離十的。
我是澳門人
我換了澳門的身份證後,總有人問我為什麼。
從前以為換個證件沒甚麼大不了,換證時心中的觸動不及書中所描述的萬分之一。書裡的說法很具儀式感:“拿哪個地方的證件,你就是哪個地方的人。”(《我是澳門人》)
對於九年前的“我”而言,“澳門人”三個大字,一定與澳門區旗的綠色一樣特別而顯眼吧?
澳門人的確特別。比如,用澳門身份證號碼是不能在網上購買從東莞坐去珠海的巴士車票的──這給我添了不少麻煩。
顯而易見的是,澳門人越來越像地道的中國人了——無論是越來越隨處可見的普通話,還是火遍校園的酸辣粉和冒菜。
“澳門人”標籤的淡化,“中國人”頭銜的顯赫,發生在短短十九年間。
我忽然覺得自己很渺小。
我終於懂了,“原來我不是澳門的,澳門也不是我的。”(《我是澳門人》)我只是萬千澳門人中的、極不正宗的一員。我只能作為澳門歷史長河的一小捧浪花的見證者,乘著自己的小竹筏隨流而去。
但我是澳門人。我是驕傲的、幸運的、中國的澳門人。
後來,再有人問我為甚麼,我沒有解釋。
“我沒有解釋,只笑笑說‘我喜歡’。”(《我是澳門人》)
閱讀書籍:《回歸紀情》
作 者:寂然等
出 版 社:澳門日報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