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組　冠軍

藍與白與你──讀《滴漏》有感

濠江中學　孫美琳

前言

      獻給尊敬的卡梅洛‧庇山耶先生。

      謝謝你，

      留下了你的愛與痛，

      留下了你的詩篇，

      留下了你的名字。

      噢親愛的，請不要難過與悲傷了，不要再覺得

      ''也沒有人喚你一聲......也沒有人把你鍾情......''。

      在這個失落的國度，有一條老街，有一尊雕像，我們都記得你。

      我們永遠銘記你......

一、藍與白的故事

      是不是澳門這個小城的每一條街的每一塊藍色白色的街道名牌，都有一個屬於它們的故事呢？

      亞馬喇馬路與望廈的1849。

      1942的伯多祿局長街與1869的白馬行。

      沙梨頭南街與2005的我。

      每一塊葡萄牙瓷磚畫風格的街道名牌，都散發著一種迷人的氣息──它們就像是一個個異國的入口，好比哈利波特的9¾火車站入口，好像如果我鼓起勇氣朝著哪個藍色白色的名牌快步衝進去，就可以進到那條街的故事裡。

      如果可以，

      每當卡梅洛問起''我空空的心，安放在哪裡？''的時候，

      每當卡梅洛問起''既然如此，長途跋涉意義何在？''的時候，

      我便可以跟他輕輕低語，掃著他那頭亂糟糟的頭髮，摟著他那因悲傷而顫抖的肩膀，像是安撫一隻做了惡夢的貓咪：

      ''你那顆為愛為情唱著蒼老的歌的心，我們把你安放在'庇山耶街'的藍與白裡。''

      ''記得嗎？你在詢問裡說過，你說：'如果痛苦傷害我，我會找一個避難所。' ''

      我忽然想起了我的母親，每當我遇到挫折時，母親的懷抱總是那麼的溫暖，像是蜜糖融化在我的心裡。親愛的卡梅洛，你需要的也許就是如避難所一樣的母愛吧？

      知道嗎？庇山耶街在爐石塘裡，那裡曾經葦草搖曳，石頭堆疊，潮水漣漪，那裡曾是一個避風港。你的願望，澳門為你實現了。這就是你跨過大洋來到這裡的意義之一呀！

      而且，你的到來，為澳門──你口中的失落的國度帶來了一個讓人心痛而眷戀的故事。

      姚風先生說過，很多人都知道庇山耶街，但很多人不知道庇山耶是誰。

      老實說，在我讀過《滴漏》之前，我並不知道有庇山耶街，更不知道你是誰。       

      帶著一份突如奇來的好奇心，我脫下了高跟鞋，跑進那藍與白的街道裡，一起跑了進那''舉著那面黃旗''的人兒的內心。

      ''Enfim, levantou farro.(終於起錨了)''

二、黃色，是寂寞的顏色

      ''有一天你在路途與我相遇，我要去哪裡？我也茫然。

   Bom dia, companheiro(老兄，你好)!

   我問候你，孤身上路，路怎麼也走不完。''

      1894年的春天，詩人卡梅洛因為得不到心上人的心，離開了悲傷的葡萄牙，來到了澳門的大街與弄巷，穿梭在那些藍與白的街道名牌之間。

      ''晦暗的雙眼，強忍住眼淚''，映入卡梅洛雙眸的是''果園、樓台、市集、城鎮''。

      那時的澳門街，會否跟那個夏天和老爸誤闖的舊街有幾分相似呢？

      回想起那天電單車駛進的那條舊街，像是異國的奇幻弄巷，景色與現在車水馬龍、喧嚷的澳門市中心不大一樣：

      街道的左邊是一家家的生果攤，有一家的老闆還特意搬一張藤椅子出來坐著，一手抓著報紙，一手扇著涼，一旁的大奶貓懶洋洋地躺在紙皮箱上；街道的右邊是一些老士多，賣著便宜的香煙跟報紙；橘色的光嬉戲於晾在矮房子露台的碎花衫間，一個不小心，滴落在那塊藍色白色中，點亮了名牌上的灰塵，像是灑上了一層的金粉。

      是不小心進入了街道名牌的童話裡了吧？那裡彷彿是停留在哪個恬靜的時候，靜謐得，聽不到時間滴漏的聲響。

      可是呀，親愛的卡梅洛，為甚麼你要這麼難過呢？

      難過得要把昔日的澳門看作是''縹緲的海市蜃樓''，難過得''空氣裡有呢喃的哀怨''，難過得你的詩裡幾乎沒有寫過澳門的景色。

      時間在滴漏，我看到有一個小人兒舉著黃色的旗幟遊走在昔日的澳門裡，偶爾寫著詩，然後穿梭在藍與白的街角弄口，也許吃著豬扒包，也許聽著中國琴，然後記掛住那一段得不到的愛，最後又回到了藍與白的十字路口。

      那二十二年來，一條條老街，一塵一埃，每一縷陽光下，彷彿都有你的足跡。

       你要去哪裡？我也茫然。

      曾經聽別人說過，黃色是寂寞的顏色。

      我托著下巴，一個人坐在中央圖書館二樓資料區的角落，苦苦地思考著，到底甚麼樣的難過，才可以把一切的良辰美景都當作是虛設，都可以置之不理？

      任由酸酸的煙味擁抱著你，說著''我在空中懸浮，盤旋......美妙無邊！''的話。

      那黑色的煙可真是一個大壞蛋，最後也是他帶著你離開了這個世界。

三、老的你，老的澳門已去

      讀你的詩，我好難過。

現在每當我路過庇山耶街，看著寫著你的名字的藍色和白色的街道名牌，都會想到你。

      想到，你在這兒學會了講流利的廣東話，你是否有因此而感到一絲的快樂？

      想到，你為自己起了一個中文名字——貝山雅，你是否曾因此而感到一絲的滿足感？

      想到，你在這裡做過不少的好工作，是否有因此而忘卻愛情的挫敗？

      想到，吟著''暑熱過去，又到了秋天，又要修枝、鋤地、收割葡萄''      的你，是否有一瞬間享受著溫柔的光線照耀著你？

      想到，如果我路過刻寫著西洋墳路的藍與白，會不會不小心驚醒到泥土下的你，喚醒了你的傷悲？

      啊，親愛的卡梅洛，你已經老去了啊。你口中的失落的國度也已經老去了。

      現在的澳門，繁華得讓人心醉，而老街道的故事卻不為人知，讓我不禁為此心碎。若果更多的人了解到街道名牌的故事，那麼就會有更多的''庇山耶''讓人記起來，那麼就會有更多的藍白異國鐵門被打開。澳門這個歷史小城，不能只有娛樂場的幻彩、葡撻的香、熱鬧的人來人往被人所知曉，不能只有媽閣、大三巴被人們所重視，不能只有中央圖書庫才記得那些鋪滿金色的塵埃的故事啊。

      950多條的街，5000多個的藍與白，背後會有多少讓人們呢喃的令人落淚的故事？

後記

      ''你刻在墓誌銘的名字已經磨蝕。''

      但卡梅洛，你的名字會被澳門記住。

      因為這裡有以你命名的街道，有你的雕像。

      一百幾年過去了，願你的悲傷隨著雨水滴漏，落在你花園中蓬勃生長的向日葵身上，然後在這個不再失落的國度裡，你能找到讓你快樂的光；

           願你的''勇氣得到恢復，體力得到補充''，然後旭日升起，''我們繼續前行''。

      ''Adormecei(我睡了)。''九十二年前你這樣呢喃道。

      我合上你的書，向你低語：

      ''Boa noite(晚安)。''

      ......

書名：《滴漏》

作者︰庇山耶（姚風譯）

出版社︰澳門國際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