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組 文藝類 一等奬 禤鳳鳴 澳門詩人不是垃圾!──讀《澳門新詩選》的啓示

公開組文藝類 一等奬

澳門詩人不是垃圾!──讀《澳門新詩選》的啓示

禤鳳鳴


數載前曾經有一個遺憾,為着自己身為澳門人而不能手執一本澳門出版的澳門作家著作向澳門和非澳門人證明澳門是有空間讓文學生存而頓感失落,無形中,漸漸開始鄙視澳門的詩人和作家……


近日乍聞澳門基金會出版了澳門“三選”──短篇小說選、散文選和新詩選,一下子難以相信“文化沙漠”中出現綠洲,心內暗暗吃笑:澳門的作家都是不自量力的傻子,竟去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漫不經心地翻了幾頁後,眼睛便不由自主地跟着書上文字走,直至一口氣讀畢三選,更為剛才口出狂言而深感悔咎,其中所感甚深的,就是讀《澳門新詩選》後所得的啓示──澳門詩人不是垃圾!


若鄭煒明先生抱着公平公正的態度編這本新詩選,從每一年代中選取能概括該時期各種形式和題材的典型作品,則呈現在我們眼前的就是一部活生生的澳門新詩史。


單看詩人人數,三十至五十年代共有五位詩人,六十年代已增至二十五人,經過七十年代的低谷,八九十年代的詩人隊伍已壯大起來,各有二十九位詩人。其中不少是跨年代的,如玉文、吳國昌、流星子、淘空了、陶里、葦鳴、懿靈等,而汪浩瀚前輩更是鍥而不捨地從事新詩創作達三十餘年,使澳門詩壇既有老練的一輩,亦有年青成熟的一群,加上新生代年輕詩人:王和、林玉鳳、郭頌陽、馮傾城、黃文輝、齊思和謝小冰等湧現,為澳門詩壇注入新元素、新衝擊,使澳門詩壇呈現百花齊放的現象。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澳門詩人已不是搞小圈子活動的一群,他們的詩作亦已得到其他重要的中文文學創作地區的認同(見《澳門新詩選》P IV《澳門中文新詩史略》)。


從詩的主題來看,亦可看到澳門詩人人才輩出,題材觸及點十分廣。早期充滿愛國激情、民族意識,發展下來開始關心人生問題,關心社會,亦有浪漫主義,直到八九十年代,浪漫抒情詩成為新詩的主流。筆者認為,其中以馮傾城的詩最能展現出澳門詩人溫柔多情的一面。如被收錄在新詩選中的兩首詩:《序曲》和《我愛,爸爸!》,都能將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的溫婉柔情、善解人意、嚮往夢一般的未來那份青春氣息,如春風送雨般帶給讀者,一份少女情懷沁人心脾,使讀者如置身年輕之時中,渾身有種充滿活力生氣之感。此外,亦透過細膩的筆觸,從點點蛛絲馬跡中感受到馮剛毅先生與女兒舐犢情深、血濃於水的骨肉親情,使筆者頓感熱淚盈眶,有覺寸草春暉難報萬一,眞有拉着對我呵護備至、把我含辛茹苦養育成人的母親的手說聲“眞的愛你”的衝動。


自古有謂“情至之語、自能感人”,部分詩人如陶里、葦鳴、懿靈等的詩,強調歷史感,能在作品中抒發政治的敏感和社會的現實的種種不滿之情,亦同樣能引起讀者的共鳴。觀葦鳴《澳門的無題(一九九四‧七)》,覺得自己辛苦掙來的血汗錢眞是有一種“又是白花了”的感覺,隨着詩人敏銳的時代觸覺,眞有種成為騙局中被騙的可憐者的心理,我想,我與社會已透過葦鳴的詩作作為橋樑而聯繫上,自己是社會一分子的意識一下子強起來。


再看詩的形式,八九十年代可謂獨領風騷。新詩由字數少的句字發展至句子字數不斷增加,及後連為一段的散文詩,再發展至無休止符式的“數白欖”長句,甚至成為形式上已不很像詩的形式。葦鳴的不斷氣長句在《澳門的無題(一九九四.七)》中已領敎,懿靈的《一個女性的一生或者是……》更是為詩的形式打開一道門。詩是以選擇題的形式寫成,形式創新之外,更兼有女性一生充滿選擇的意義,妙不可言。可惜的是,新開闢的道路,因為甚少討人願行(或能行),漸漸長滿野草,荒廢了豈不可憾?


談到詩作的用字問題,暫且不提近一二十年所使用的語調絢爛豐富,只談粗言穢語的問題。雖則是人到極之生氣時,用些不雅穢言來作“感嘆詞”是無可厚非,但一個有文化的人,滿腹經綸,是否眞的不能用另一些詞代替粗言呢?筆者可以容忍市井之民滿口粗言,卻不能容忍一個大學講師故作粗俗。試問文化已如此低落的今天,學識豐厚的人能否讓我們的眼睛少看些荼毒文化的污物?


《澳門新詩選》的編者相信應是位勇於創新的人,鄭煒明先生所編的新詩選與另外二選有別。鄭先生於編書時是把詩作分開內、外二篇,再逐一細分年代,這一絲不苟的認眞做事精神是很值得學習的,而且所選的詩不論形式只論詩意(詩意並不一定詩情畫意,詩選中的詩多有為政治諷刺詩,社會現實詩及探求人生的詩),更見編者不拘泥形式的新時代觀念,這是可喜的現象。唯編者提到詩選中選的作品只限澳門人和寫澳門的作品,筆者認為詩人的文化身份不是最重要,只要詩是在澳門發表的,都應給予鼓勵,並歡迎他們在澳門這塊文化樂土上耕種。


筆者自愧不學無文,文劣筆拙,識淺見陋,謹望狂言亂語並沒使《澳門新詩選》蒙垢。亦希望澳門將來有更多新詩選,在這塊文化綠洲上孕育更多出色的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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