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組 社科類 三等奬 胡國年 “後記”非最後的文字──讀《生存之道》“後記”拾偶

公開組社科類 三等奬

“後記”非最後的文字──讀《生存之道》“後記”拾偶

胡國年

 

日前因參與編撰一卷書,老師着筆者寫一篇“後記”。甚麼“後記”?很多讀者看書看到最後都“落雨收柴”了,還顧得上它一眼?然而就整本書來說,也該有它。有辭典說:“後記是對書籍中的有關問題作出補充交代的雜體文章。也稱‘跋’或‘題跋’。其內容一般為介紹編著經過和著者、說明資料的來源、介紹、出版情况、向協助者表示謝意或申明某種觀點和原則等。”

抽象的槪念有了,為了獲得較感性的認識,筆者就去找“模特兒”──看一些現成的書本“後記”。

一連觀看了多位“模特兒”。其中一位似是黃姓賣瓜者,把自己的作品定位為“精心培植的果實”,繼而借該書之問世,趁機介紹其餘六部著作(連有了名字,仍未出生的也搶閘打個前奏曲),又諸如怎樣勉力開墾播種,怎樣用汗水、心血、青春年華和全部生命激情譜寫出文字,怎樣在蝸居之中熬夜勞神為藝術的天幕織錦添彩。雖是有關人士鳴謝,但似是例行的公關辭令;雖是口口聲聲把書說是拙作,但又自詡為對健全當代精神文明體系有意義……像是一隻開盡了屏的的孔雀,並慢慢轉身向三百六十度作徹底的炫耀。這“後記”確實也把“後面”的玩藝兒也和盤托出了……

後來,讀了吳志良《生存之道──論澳門政治制度與政治發展》的“後記”,卻發現這位“模特兒”像隻“醜小鴨”!

第一醜是論文問題多多:“去年五月答辯後作者已經對論文作了兩次補充和修訂,然近期澳門史研究發展之神速,有點令人吃驚,新資料不斷被挖掘公佈,研究者必須不停地追蹤充實,以免落後。在準備葡文版的過程中,也從別一個角度發現了不少新的問題,且問題似乎越來越多……”對自己的作品如此貶抑,按筆者的閱歷,似是第一個,而且他貶抑的理由又如此充分,毫無作秀的成份。

第二醜:“在撰寫論文前,自覺好像對澳門有所認識;完成論文後,卻對社會現實許多問題感到迷惑。”似乎在研究前,頭腦裏有自己的見解,在研究後卻迷糊了。為什麼會這樣“倒退”呢?是否如古人所說:“學而後知不足”呢?……作者能這樣檢討自己,似乎又是鳳毛麟角。

然而,細心玩味一下,又慢慢地發現這“醜小鴨”竟像“灰姑娘”……

“灰姑娘”之一是:作者曾擔心,論文一改再改,可能永遠不能出版問世。但他指出:“最終決定將論文出版,是考慮到人的認識總是相對和有限的,任何學術性著作都僅僅是階段性的成果,都是新研究的起點,歷史研究也不例外,不可能獲得一勞永逸的結論。”以上這段話很切合實際,能從人的認識世界的規律對論文作客觀的定位。恩格斯在《自然辯證法.辯證法》中指出:“無限的東西旣可以認識又不可以認識。”黑格爾在《邏輯學》中說:“認識是……從單純的規定性開始,而後繼的總是愈加豐富和愈加具體。因為結果包含它的開端,而開端的過程以新的規定性豐富了結果。”而吳志良以上這段關於認識論的說法正好是這兩位哲學大師名言的一種註腳和解釋,有雋永的內涵,有恆久的意義。

“灰姑娘”之二是:“後記”繼續說:“我們冒昧將論文公諸於衆,目的也是想接受史學界的批評,從而可以就一些問題進行更深入的探討。深入探討澳門獨特的歷史演變是很有必要的,對澳門歷史的認識不足,必將影響我們對澳門社會現狀考察和判斷以及對未來發展預測和展望的準確性和可靠性。”這話表明作者身先士卒,胸口貼一個“勇”字,祈盼掀起有關的學術論爭,以求對澳門的今天和明天有所奉獻。其用心之善良,躍然紙上,這種內在的美,又怎能質疑和輕易否定呢?

對自己作品的貶抑,而且貶得有理,那是謙遜的表現;對自己認識層次之反省,同樣是虛心的作為;對階段性研究成果的清醒之定位,其實是對自身認知的冷靜的把握;對接受批評的坦誠態度,那離不開廣闊的胸襟。

再說那少不了的鳴謝,在此“後記”佔了一半的篇幅,昔數到父母、家人和小學老師,今數到現時之同事;低者有小學的朋友,高者有著名大學的校長和敎授;近者有澳門的,遠者有里斯本和北京的。有姓有名的人士共有四十四人之多,這“例行公事”又像破了“例”,流露出懇切之情。

兩者的“後記”相比,前者的像“碑”──樹碑立傳的“碑”,像墊腳石般的“碑”;後者的也像“碑”──前進路上里程碑的“碑”,它雖姓“後”,但不是最後的完結,而是漫長征途上的新的起點,旣鞭策自己,也激勵旁人(如讀過這篇“後記”的筆者)繼續奮勇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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